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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第二十章 遗愿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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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主控台的屏幕上显示韩君的状态已经逐渐平稳,赵弘光这就取下了对方头上的封闭头罩。

镇静剂的效果仍在延续,韩君并没有醒过来的意思,他双目紧闭,眉间也因为刚才那番痛苦而微蹙着。

赵弘光很难相信眼前这个面容痛苦而虚弱的男人就是在清醒时和自己戏谑说笑的韩君,或许对方只是惯于将痛苦都隐藏在了那些漫不经心的玩笑之后。

约束衣被脱下之后,韩君身上那股溽热的汗臭味也更为明显了不少,光是嗅到这股味道,赵弘光就明白韩君在黑塔里的所谓治疗,不过是一场漫长的刑囚与折磨,或许那些真正被关押在黑塔中的犯人们都比对方的日子要舒坦一些。

想到林少安之前的话,赵弘光的心里着实狠狠地抽痛了一下,他当然不想承认对方说的没错——这或许将是韩君人生中最后一次被清洗干净身体的机会,可是就目前的情况而言,自己也必须做好疏导失败,韩君不得不接受安乐死的心理准备。人的死亡是和出生一样,是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赵弘光觉得自己有必要为韩君保留足够的,生而为人的尊严。

他取下了挂在墙上的冲洗器,操作的方式很简单,只需要一个按钮,热水就会源源不断地喷洒出来。

金属的医疗床上没有任何被褥,只需要一个按钮,床两侧的排水孔就会主动将床面上积水吸走,那之后,它们会转化为烘干气孔,把病人身上多余的水分一并蒸腾。房间里没有沐浴露,赵弘光只能简单地给韩君冲洗一下//身体,有那么一瞬间,他竟觉得自己有点像为屠宰场工作的屠夫。

或许是因为冲洗的时候水不小心溅到脸上的缘故,又或是镇静剂的效果逐渐过去了,在赵弘光仔仔细细地将韩君冲洗了两遍之后,对方突然呻吟着醒了过来。

“唔……”韩君费力地睁开了眼,身体久违的清爽感让他稍微好受了些许。

乖乖站在赵弘光肩头的肥啾注意到韩君的动静之后,立即飞过来踩到了对方的前额上,伸着圆圆的脑袋好奇地盯住了那双晦暗的瞳仁。

“我又发病了?”韩君的嗓音虚弱而沙哑,当他损毁严重的精神壁垒被赵弘光直接触碰到的那一刻,他浑身上下,包括脑子里的每一根神经都像过了火似的,剧烈的灼痛让他的呼吸也在不知不觉间停顿,以至于他恢复了意识之后,那股令人不寒而栗的灼痛感仍让他心有余悸,而韩君只以为这不过是狂化病的后遗症。

“毕竟你还没完全康复嘛,会发作也是正常的。刚才林医生过来了一趟,他总算允许我为你清洗身体了。”赵弘光没敢直接告诉韩君真相,他笑了一下,以此掩饰自己内心中的不安,继续仔细地冲洗着韩君的双腿,对方的腿毛浓密而张扬,却在水流的冲洗下逐渐变得服帖。

“那个魔鬼会这么好心?”韩君轻笑了一下,很快他就因为精神海中那股剧烈的灼痛感而再次皱紧了眉,虽然他的精神海在之前就一直在燃烧,但是这一次的疼痛感却更加强烈得多,好像自己的脑仁被人动过了。韩君的心中多了些许疑虑,他轻轻咬着牙关,悄然打量起了正在为自己冲洗身体的赵弘光,这个年轻人的神情并不是那么自然,那双强颜欢笑的眼中流露出了难以抑制的忧伤。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小子?抱歉,这些年我的记忆衰退得厉害。”韩君最终没有说出那些或许会令面前这个年轻向导更难过的话,这个世上,不应该有人再受伤害了。

“赵弘光。你叫我小光就可以了。”赵弘光赶紧回答了韩君。

“你多大了?”韩君的语气渐渐轻松了下来,毕竟他早已习惯忍耐痛苦。

“我今年二十三岁,刚通过了进阶评定,还没有被正式分配职务。”赵弘光坦诚地说出了关于自己的消息,他很清楚,二十三岁,还没有什么任务经验的他,在韩君的面前的确是个小子。

韩君微微闭起了眼,他努力地回想自己二十三岁的时候在做什么,但是记忆里却只有一些零碎的片段,在那些片段中模模糊糊地闪过许多张面容。

看见韩君不说话,赵弘光只好主动地和他攀谈了起来:“当进阶评定完成之后,向导一般都会提前查询下塔区内有哪些匹配度的哨兵,毕竟这关系着我们未来的工作,乃至生活。我没想到,和我匹配度最高的哨兵居然是你——圣内伦萨塔区的传说。”

赵弘光的言语里满是对韩君的钦佩,毕竟他可是亲眼见识过韩君的威风,更感受过对方的温柔。

韩君拽了拽捆住自己双手的束带,无不自嘲地轻笑道:“那可真不好意思,让你看到了一个没穿衣服,光着屁股的传说。”

“没,没这回事……”赵弘光急忙否认,在感到嗓子发热的时候,他赶紧摸出了娜塔莎之前给自己的结合热抑制剂塞进了嘴里,他差一点就忘记按时服药了。尽管韩君是一个患病的哨兵,但是对于没有与任何哨兵有过肉体结合的赵弘光来说,对方简直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引爆他的结合热。

“我让我妈做了蛋包饭,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能送过来,到时候你尝尝吧。”赵弘光吞下抑制剂后,唯恐被韩君问到一些过于私人的东西,匆匆切换了话题。

“洗澡,蛋包饭。你真是有心了,小光。”韩君轻轻点了点头,现在他更确定自己的处境了,一个人临死前想要做的事情一旦都被满足之后,那么也意味着这个人可以安心地死去了。不过,他最后想要做的事情当然不止这两件。

“啾。”肥啾仍执着地站在韩君的头上,它一反常态地表现温顺,甚至还主动用嘴帮韩君梳理了一下乱糟糟的鬓发。

看着这只调皮的小鸟,韩君想到了接下来自己还想要做什么。

“你打过飞机吗?”韩君直截了当地问起了用毛巾替自己一寸寸擦拭身体的赵弘光。

赵弘光最终没有选择使用烘干设备,因为他想以韩君目前的状态,过高的温度只会让对方感觉痛苦罢了。

赵弘光八岁那年觉醒为向导之后就被带到塔区开启了寄宿生活,向导因为数量稀少的缘故,更受塔区的重视,往往哨兵都是挤在八人间里,而向导们却可以享受两人套间的豪华待遇。不过,男孩子有两个住在一起,就够了,他们从彼此的嘴里会学到许多课本上学不到的东西,甚至是父母耻于开口的经验。

虽然赵弘光自诩听妈妈的话,要在正式结婚之后才会和爱人发生性关系,但是在那之前,作为一名身体正常的年轻男性,适当的自我宣泄也是必不可少的。

“嗯。”赵弘光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韩君这个突如其来的小问题,总算暂时将他带离了某种忧伤的心绪。

“哈哈哈哈哈……”韩君眯着眼笑了,“我可真羡慕你,瞧瞧我……我连自己的手都控制不了。黑塔里的医务人员怕我狂化伤人,所以随时都绑着我,利用药物替我维持肌肉,疏通血液。他们对我花了很多心思,做了很多工作,我也很感激他们的付出。”韩君又扯了扯捆住他手腕的束带,现在的他已经没有力气挣断这些该死的带子了。

“可是我还是想打次飞机。我是一个病人,更是一个男人。”

韩君咧了咧嘴,目光往下面瞟了瞟,这句话,他是说给赵弘光听的,也算是他的临终遗愿之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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