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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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佛道缘法”?

佛门好脸, 就算是再下作的手段也定要扯上一块遮羞布,这般一来,“缘”之一字就是最好的解释。

我东西放在那儿, 你自己取用了那就是缘法。

就算因此受制于人也不过是“贪心”作祟,与人无怨。

银角大王抿唇不语,沉着脸将手中蒲扇向下一划。只听“咔嚓”几声,便在地面上留下数道寸深的风刃扇痕。风刃交接, 片刻地上便是一片狼藉。

“好不要脸!”阿娇跺脚跟着恨恨地唾了一句, 心中暗道一声可惜, 倒是可惜了那齐天大圣美猴王。虽是无缘得见大圣当年英姿,但单凭表哥一二转述便可窥得一二风采。

龙三见她这般, 顿了一顿,伸手拎起缩在一遍的小圆塞到阿娇怀中。

阿娇一顿, 胸前就多了个柔嫩嫩的胖娃娃。

她不顾小圆的抗议伸手在她的包包头上揉了一把,方觉心中郁气渐纾。

“阿娇!我的头发要散掉啦!”小圆皱着小眉毛冲他们做了个鬼脸, 挣了两下跳了下来。她伸手摸了摸玉珑剑柄上的藤蔓, 又转头去抱先前木吒那边夺来的玉葫芦。

猴子也好、取经也罢, 都和她没甚关系。

倒是这碧玉葫芦, 当真是漂亮极了!若能化形,定也是个水灵灵的童子童女!

阿娇见她这般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模样, 无奈一笑, 心中烦忧也跟着散了大半。

龙三见状才转头去看那小鼍龙, 他一脸正色问道:“敖洁,你也瞧见了。就是这般你还要搀入这西游劫中吗?”

敖洁吞了吞口水, 硬着头皮点头:“表哥也说了那佛门讲究‘缘法’, 我再谨慎些, 想来应是无碍。”

他此时也后悔不得。

自己在西海舅父那里请的命, 若是反悔也再回不去西海,而若是跟着三表哥也不过是给表哥徒添麻烦。本来表哥能跳出棋局已是万幸,若再回身将他捞出,那就是明晃晃地打西海和佛门的脸面。

再一不再二。

倘若真的这般,那以佛门的作风,定是要腾出手专门来他们寻晦气的。

“想好了?”龙三何尝不知他心中所想?可他这表弟敖洁自幼便是胆子大、主意正,真打定了念头,九匹马都拉不回来!

“嗯!”

敖洁点头,身子软绵绵地往后头一靠,就跟没有骨头一般倚在树上,笑嘻嘻地道:“表哥安心,您是龙王嫡脉嘛、那孙悟空是齐天大圣,那佛门是想要降服你们方才如此谨慎的。

至于我又算是哪个牌面儿上的人物?不过是泾河之中的小小鼍龙,人家都未必瞧在眼中,再说那菩萨佛祖便是想要治我,我也没有龙珠给他不是?”

“没有龙珠当心也给你上个箍子!”龙三瞧他一副吊儿郎当、半点儿也不上心的模样,冷笑一声,恨铁不成钢地踹了他一脚,倒也没再多言。

西行一事好坏难料,且他如今绑在了金角银角的船上也不知后事如何。

既如此,便且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敖洁嬉皮笑脸地躲了一下,转首就开始冲着阿娇挤眉弄眼——他早就瞧出表哥对这小狐狸不一般,若得小狐狸相助,想来表哥也不会怒极削他。

“行啦,别闹了。”

阿娇见这兄弟二人大脑耍宝,禁不住弯了眉眼,斥了一声便插在中间将两人分开:“我们接下来如何?回蛇盘山等着?”

“且等等看。”银角大王发泄过后,此刻倒是冷静了下来。

他回忆着那猴子金光湛湛的眸子,慢条斯理的将扇叶上沾着的尘土拂去,轻声道:“孙悟空那厮怕是察觉了我们踪迹,且在这儿等他一等,瞧他今夜可能脱得了身。”

如今被金箍儿套住,想来出入不甚自由。

好歹那和尚是肉体凡胎,西行路上总要休整一二。

几人点头应了,抬眼见夕阳偏坠,想来要不了多久便见分晓。便也不再多言,各自寻了舒服自在的姿势默言静待。

银角跌足盘膝而坐,手持蒲扇、凝眉敛目也不知想些什么。阿娇搂着小圆半靠石上,仰头瞧着天上的流云长吁短叹。龙三拎着那金毛儿小猴立在她身侧不远,长身玉立不见疲色。

敖洁见下头没什么位子,撇撇嘴,索性便翻身而跃。两足交替便踏在树梢之上,寻了个好坐的位子翘腿而坐。

直到日头渐渐沉入地底,空中换上明月高悬。

瞧着差不多后半夜的时候,那静卧龙三肩上的小猴突然一个激灵翻坐而起,“吱吱唧唧”地叫闹了起来。

“嘿!哪儿来的猴孙,倒是警醒的很!”

随着一声笑骂,只见一道金光闪现而出,白日里方才见过的齐天大圣孙悟空便在几人身前露了行迹。

“唧唧唧唧唧——”那挂在龙三身上的金毛儿小猴登时不乐,跳将起来指着那孙悟空的鼻子“叽叽喳喳”自个儿骂的热闹。

阿娇几人应声而起。

“大圣啊,”银角大王冷哼一声,嘲讽道:“还是这么大的威风,那怎的就偏偏钻了那取经人地套子?!”

孙悟空闻言摸了摸鼻子,干笑两声:“说的叫个什么话!谁还没个失手失蹄的时候啦!”

他话音一落也不待人回话,便睁着一双金瞳在几人身上一扫而过,复又着重上下打量起银角大王来。

“上次见你还是个持扇的童子,如今倒也威风!”孙悟空颇为惊奇地瞧着他一身银袍软甲,眼珠儿一转嬉笑着问道:“那个束着金带,手持葫芦的童儿呢?你俩未在一起?”

“兄长与人比剑,且顾不上瞧你呢。”银角大王奚落道,两眼眉梢上挑,嘲讽之色扑面而来。

阿娇见银角大王的样子颇为惊奇地瞪大了眼!

她这二表兄今日瞧着甚是反常——和大表哥相比,她这二表哥向来是斯文有礼,眉目含笑。便是斗嘴讥讽也都隐在笑中,若是那脑子不甚灵光的,甚至都反应不出他的嘲讽之意——像今日这般明晃晃地毒舌讽笑,她还真是未曾见过。

这幅模样,就仿佛这眼前的齐天大圣从不是他的什么至交好友,而是恨不得刀剑相向的生死仇敌一般。

若不是亲眼见了他前番因着那猴王受难而焦灼愤恨的样子,她也就信了他这番表现。

“小儿狂态!”

那孙悟空‘嘿’了一声,抓耳挠腮一番却也说不过他,只得在他嘲讽地目光中败下阵来:“你们不在天上烧炉,怎的来此?”

这边是转了话题要说正事。

“那你又如何不在五指山下修仙饮露,反而叫个和尚差遣?”银角大王缺不罢休,嘴巴一撇张嘴即嘲。

自下午见识了那猴子自个戴帽上箍儿的作死之态,他心里头憋着一股子火气,不吐不快。

孙悟空也不是什么好脾气,他两眼一蹬,手中棍子挥的呼呼作响,只叫阿娇瞧得双剑紧握、屏息凝气。

最终那猴子将棍子往地上一拄,呼呼喘了两口粗气,口中喃喃念叨着:“莫气莫气,俺老孙不语毛孩儿童子计较!”

念叨完了方问道:“莫不是也和这和尚取经有关?”

他被压在五指山下许久,消息不甚灵通。

可消息不灵,脑子还在。那观世音为了拴着他帮这和尚取经,竟是连紧箍咒这等东西都祭了出来,想来所图不小。那这金银童子此番时候下界来,除了西行也无大事。

银角大王哼了一声算作应答,斜睨了那念念有词想着什么的猴子轻嗤一声:“毛孩子加上前世今生也就比你这毛猴子大上个万八千岁。”

能做老君看炉的童儿,本就要身有道行。

故而当年也不过是面上瞧着稚嫩,再加上从未下界入世,不懂处世罢了,偏就这猴子当他们三岁小儿时时逗弄。

孙悟空不理他的嗤笑,一跃而起:“这般拉杂污糟的事情你们不躲竟还赶在前头?傻了不是?”

“能瞧着大圣爷滚地之态也算不亏!”

眼瞅着这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就要吵出真火气,阿娇、龙三各自上前一步将两人隔开。

“狐狸?小龙?”孙悟空眼睛一闪便道出二人本相,紧接着一对儿眼睛便落在龙三肩上挂着的小猴儿身上,微微拧眉:“这小猴瞧着,怎的颇为熟悉?”

阿娇心下一顿,暗暗道:怎能不熟?简直就是你齐天大圣的微缩翻版!

“大圣,我是积雷山胡阿娇,银角大王是我表哥。”阿娇微微一笑,拱手行了个见礼。

“哦!”孙悟空后知后觉地伸着脖子越过阿娇又瞧了那银角大王一眼,“不说咱都没注意,小子你下界倒是换了个壳子种类,这回也成了只小狐狸!”

阿娇回头一见银角大王面色扭曲,眼瞅着就要反唇相讥,连忙拉扯着龙三的袖子让他想辙。

龙三也是面色微僵,极力忍耐着胸腔中放肆的笑意,轻咳一声道:“久仰大圣之名,吾乃敖烈,唤我龙三便是。”

“敖烈?东海老龙的子侄?”

龙三点头应是。

“不过不错,瞧着比那老龙王结实多了。”孙悟空眼睛一转,又去瞅他身后的敖洁,“这也是你们水族的?”

“这是家弟敖洁。”龙三敛襟行礼,郑重道:“家弟如今在前头的蛇盘山鹰愁涧落脚,也是深陷劫中,日后还望大圣照拂一二。”

孙悟空一听这话音便只其中隐情。

未曾想到跟着那大和尚上这西行路的竟还不止他一个,这般看来倒是多方算计,博弈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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