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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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云,也就是我,出生在一个半圈环山的小村庄里。那虽不是什么世外桃源,却显的那么悠美。村前那条长长的.水位深浅不一的曲折的清澈的河,每日盈满欢快的流淌着。河上那座宽宽厚厚的大石板桥,彰显着敦实与古朴。河的西面坡上,参差不齐的住着几十户人家。家家户户那敞落的院子,说明着邻里们的相互信任与和睦友好。村口,那棵古老而粗壮的槐树,高跷着繁密的枝头,神秘傲然的东望着,欢迎着进村的人们,讲述着不朽的传说。村里谁家有孩子结婚时,都会在结婚的前一天用红纸把槐树包一圈,四面写上福字,在结婚的那天一大早,先去把火烧喜糖花生栗子枣围着树撒一圈,边撒着边要说着结婚人的名字和祝福的话,然后按照吉时放鞭嫁娶。村里的孩子们也都会自觉的先去新人家添热闹,在新人入洞房后再去抢那树边上的糖果。这样是告诉古树神村里又添了对新夫妻,从此保佑他们平安吉祥,早生贵子,然后一家人尽快融入村里的和睦。还有就是村里有人仙逝了,孝家们都要围着古树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喊着离世人的名字和一路走好。据说这样做,古树神知道谁家有人已离世,会展神力庇佑,让过世的人无论是去地府还是天堂,一路上都会少受折磨平安度过。虽然这些只是村里人们的愿望,却一直延续着美好的寄托与信仰。

这块古树独居的圆盘北邻是一条进村的石头砌成的路,上下贯穿着全村,古树坡南边是错落有致的村民住家。古树的西边上几个石阶便是一处敞落的大院子,这就是奶奶和二叔家。爷爷和奶奶住在西边屋里,二叔一家住在三间大北屋里。石路北边,河滩以西是高高的长满荆棘的土崖,土崖上面是一条随河弯曲的土路,土路北头有一个长型的敞落院子,院子的最北边也是黄土崖,土崖下有两个洞,一个洞里放着家里的乱七八糟,一个洞里养着两头猪,也是那几只鸡和那条大黄狗的栖息地。它们虽然属类不同,雨天里总会和睦相处在洞里。离洞几步远的南面是三间草屋(北屋),北屋西边是两个柴禾垛。北屋以南有一大间草屋是厨房,再往西一个小草棚是厕所。这就是我们的家。

家以南的院子是伦辈份叫她大娘的家,大娘是个能说会道之人,小时她也帮梅云母亲看过我们,再往南是一位伦辈份叫他大叔的人家。他家离着古树有十步远。再往西是光光的寸草不生的土崖,土崖的最上面长着些杂草和几株酸枣树。上面的平地上住着十几户村民。

母亲是青岛城阳人,六三年响应号召,上山下乡到了这里。那时的父亲虽然个头不是很高,却看上去结实精神,五官端正,为人正直,乐观积极,村里人都喜欢他信任他。所以虽然年轻却被选为队长,当时因为母亲来到这陌生地,又没干过农活,父亲在干农活上给了母亲很多照顾。父亲又特喜欢唱戏,不论是干活还是散工回家的路上,都能听到父亲的唱声,村民们的阵阵欢笑声。村里人也因此都愿意随父亲干活,有时即便安排个轻点的活,因为离的父亲远点,听不到父亲的声音,村民们就都会推让着不愿去。每每父亲都是轮换着安排干活。

每每过年村里就唱大戏庆祝,父亲总是一人演几个角色,什么小生花旦,张口即来。很受村民们喜欢拥护。母亲也是逐渐的看到了父亲的好,逐渐的喜欢上了父亲。便毅然放弃了再回城市的机会,嫁给了住在这小山村的父亲。

六五年的腊月里,哥哥降生了,哥哥的到来给整个家里带来了欢乐,哥哥长的白白胖胖的很招人喜欢。可哥哥出生后的五年内妈妈怀了一儿一女都生下来就夭折了。为此父母很痛心。奶奶说是因为哥哥腊月初一正中午生的很独,把弟弟妹妹都蹬死了。

第五年的秋天母亲又怀孕了,一家人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再像上俩个孩子一样,奶奶也天天在她的佛堂前祈祷希望孩子安康。

第六年的五月份孩子出生了,一个尖尖下巴的白白瘦瘦的女孩,那就是我,一家人很是开心!都格外注意,细心照顾,好在活了下来,奶奶说这孩子命大顶的住她哥哥的蹬。出生不久报上户口后,又正赶上队里分麦子,于是家就就多了一份,家里长辈都很高兴,觉得是个有福气的小孩,一出生就给家里添了细粮。可在我快一岁时得了一场大病。

有天傍晚奶奶去我家,看到小脸通红通红的我便问母亲:“这孩子是不是生病了?”

母亲说:“感冒了有点发烧刚给喝了点热水,等广同回来再用酒给她搓搓就好了。

”奶奶试了试我的额头:“怎么这么烫?要不还是去广才(村医叔叔)那拿点药吃吧”

“不用,等广同(父亲名字)智成回来再说吧,就是感冒发烧没事的,小孩不都会这样吗”

这时,父亲下地回来了,奶奶一说,父亲赶紧试了试我的额头。

很是生气的骂了声母亲:“熊娘们,要害俺闺女啊是,都这么烫了也不和俺去看?”便抱起我跑去了村医家。

村医听了听又轻捏了下我的小胳膊,皱起了眉头摇着头说:“这已不是简单的感冒了,孩子身子已变硬了”。

“什么?”父亲也赶紧捏了几下难过的问:“那闺女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先给她打几针看看再说吧”村医面露难过与疑惑,急急的给调药打针

母亲也着急的跟来了,看着村医连打了几针,那针头都断了,难以注入进药去。

母亲吓哭了

村医早已满头是汗。

父亲心急如焚很是痛苦的求着:“一定要救救这孩子啊,我不能再失去这孩子了!”。

村医头也顾不得抬头了,很是小心仔细的试着针说:“咱弟兄,你就放心吧,再说你这么好的人,孩子应该不会有事的”

又连续打了几针还是不行,直到第十针了好在把药打进去了。

村医擦了下汗舒了口气,继而又满脸愁容的说:“我已经尽力了,就看这孩子的造化了,明天早上如果孩子还在就没事了,如果不在了,我也实在没办法了,你千万也别难过也别怪我”

母亲哭声更大了

父亲一脸伤心无奈的看着怀里的梅云说:“不会怪你的,不会怪你的,难道又留不住了?”。

然后抱着我匆匆的回了家。

一到家父亲就生气的埋怨还在哭泣的母亲:“如果我闺女不在了,我找你算账!”

母亲也很内疚的说:“以为是平常的感冒发烧,靠靠就好了的,平时不都这样吗?谁想到怎么就这么严重了呢?!”

“你不试试看哪有烧的这么烫的?!”

“我也没多想啊”然后看着躺在怀里烧的闭着眼睛的我说“闺女,你可一定要挺住啊!千万别有事啊”

“真的要挺住啊,这都没两个了”

“唉!”......。

哥哥在奶奶家住下了,父母晚饭都没心思吃,就那样轮换着轻抱着,看着要奄奄一息的我,就怕一不盯着就会失去。

奶奶也担心的来了,我一直闭着眼睛气息微弱的睡着,母亲抱着我依在炕上的一角落墙上,奶奶陪在边上,父亲坐在凳子上时而端点水来给我润润嘴唇。

满屋的宁静,满脸的愁容。

快到天亮时母亲惊喊了声:“快看啊,闺女这是怎么了?”。

奶奶和父亲赶紧凑近看了看,怎么眼看着孩子的皮肤逐渐变黑呢!

“这孩子是不是又不行了”母亲说完大哭了起来,奶奶也伤心的流起了泪,父亲也以为留不住了,强忍着泪很是难过的说:“我再去找广才来看看!”。

奶奶急急的说:“快去快去”。

父亲一路跑到了村医家,急促的敲着门,不一会村医就急步走了出来急切的问:“孩子怎么样了?”

“怎么全身都变黑了!是不是又完了!”。

村医一听反而笑了起来:“太好了,太好了!祝贺你啊广同,咱闺女这是又重生了!”。

父亲莫名其妙的看着村医,村医有点神秘的说:“咱先到你家看看再说”

“好”

两个人一路跑到我家。

一进门看到已全身乌黑的我,村医叔叔很高兴的说:“这孩子真命大,竟能挺了过来”。

哭泣中的母亲和奶奶一愣,几乎同声疑问:“什么?活了?”。

村医点了几下头:“是的,这孩子是生了黑沙子,一般很难治好的,不是有句古话吗:红沙子轻白砂子重得了黑沙子要了命吗,我也是一直没睡就怕出事,这实在是太神奇了!太好了!”。

奶奶和父母这才轻松的舒了口气。

奶奶让父亲抱着我,拉着母亲的手到院子里一同跪在地上磕几个头说:“上天保佑!菩萨保佑!让这孩子挺过来了!继续保佑这孩子健康平安吧”。

村医说虽然好了还要继续打一段时间的针,还不能放躺床上睡,要白天黑夜的抱着。直到病情好转定下来为止。

于是村医联系各村的医生让他们把用不着的好药都给我留着,要保住直到和正常人一样健康。晚上父母亲也轮着抱着我睡。

白天父亲要下地干活,有母亲抱着。晚上晚饭后父亲抱着,母亲睡一会,十一点左右至天亮母亲就抱着,靠在炕头的墙上闭眼休息会。

就这样十二整天后,村医叔叔检查完后说可以晚上放床上和大人一起休息了。

母亲才舒了口气说:“唉,总算晚上可以睡炕上了,这十二天累死我了,抱着她靠着墙角还不敢睡着了也不敢多动动,唉简直是难受死了”

然后看着除了白眼球和小牙齿还有指甲是白的其余全是乌黑的我难过的说:“这闺女孩子这么黑将来怎么找婆家啊?!”

村医叔叔说:“这孩子能挺过来就是大命,会有福气找个好人家的”

父亲却有些高兴的接过我抱在怀里看着我说:“对对,管黑白干什么,能活过来就好,就是福气,就是我的好闺女”

我得黑沙子好了后,城里医院的医生都来家里了解这病的起因与治疗的情况。村民们也挤满了院子,来看看这个小黑孩怎么还惊动了城里医院。因为那时生了黑沙子的孩子几乎没有能活下来的。也许这个世间还容我经过。所以强烈的生存欲望让我硬生生挺了过来,因为沧海有那么一粒,等她去介入承受。

可好了没多久,头顶上又长满了脓包,可能是毒气未退攻到了头顶,满头顶血脓血浓的软,随着呼吸气上下启动着。

父母的心又被提到了嗓子眼,担心的不得了。

村医叔叔又给要求好药治疗,好在过了一断时间后,头皮逐渐接了干疥,然后慢慢的鼓起,最后退下了整个脓疮干瘪的头盖。

新的头皮不那么软了,但却嫩嫩的没有几根头发了

母亲又哭了:“这闺女孩子这么黑,又没有头发,像个怪物似的将来可怎么办啊?”

父亲也很心疼的说:“这孩子怎么这么多灾难啊!这么小就受这么多折磨,疼人啊!”

然后叹气道:“唉,得想办法让她长出头发才行啊!”。

“这头发是想办法就能长出来的吗?”母亲喊着泪疑问道。

“咱闺女还小,如果有好的方法应该会长出来的,不管怎样咱们都应该想办法试试,以后不论长不长那是一会事,不给她想办法那就是咱们的事了,孩子这么小好不容易挺过了灾难,咱们更应该努力”

“嗯”母亲点着头很是赞同父亲的想法。

于是,父亲开始了到处打听孩子生发的事

终于有一天父亲从外村一位高龄的老爷爷那里得了一个秘方能催生新发。父亲如获至宝,不厌其烦的每天把药调制好了,仔细的小心的轻轻的往头皮上抹。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段时间后我那瘦弱光亮的鲜嫩的头皮上开始冒出了稀疏的毛发!

虽然有些稀黄但毕竟有头发了啊

父母看着都高兴急了

奶奶也高兴的双手合在胸前说:“上天保佑这闺女,都会好的,都会好的”。

连大六岁的哥哥也满脸笑容的看着说:“妹妹终于有头发了,终于有头发了”

母亲开玩笑的问哥哥:“你妹妹漂亮不?”

哥哥紧闭上嘴不知说什么好了,大家都笑了

母亲笑着埋怨哥哥:“都是你蹬的妹妹,你妹妹生下来没长这怪病时多漂亮啊!你可要好好对妹妹啊”。

哥哥奇怪的看看妹妹看看大家

父亲说:“别乱说,孩子好了就好”。

哥哥随口冒出句:“虽然我妹妹很奇怪的样子,但我肯定管她的”

大家都开心的笑了。

这脓包好了不久,却又得了个怪病,就是过几天就要吃顿肉,不给吃就嚎啕大哭

母亲说有时候因为忙没及时去买,便惹上天了

大夏天的在太阳地里哭着喊:“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母亲都习惯的无奈了

哥哥放学看着我晒的满身汗,就心疼的把我抱到荫凉地里

可我还是连挪带爬的到太阳底下哭着要

母亲就喊着哥哥别管了

父亲下地回家看着又这样便饭也不吃,顶着热日去邻村肉铺给买点肉回来,母亲给炖好后端给我,我会立刻停止哭声,认真的看着碗里的肉,然后被抱到屋里津津有味的大吃起来。

就这样过段时间就哭闹着要肉吃,要么哥哥有空去买,要么父母亲去买,要么看谁去集镇上让人家给捎,反正村里人也都知我这个毛病了,有时谁去集镇有事还单独来问问捎肉不呢。

母亲气的想了个招

有次,把买回的肉没炖熟透就端给我吃,想让我一口吃厌烦了就不会再吃了

母亲看着我不知情的还大口吃的样子,窃喜的悄悄和父亲说:“我这次没给她炖熟,等她把不熟的肉吃了伤着了,下次就不会再要了吧。”

父亲一听生气的瞪着母亲说:“这么伤俺闺女,亏你想的出来,吃坏了肚子怎么办!”

“你光怨我,你闺女总这样咱们怎么管的起啊!哪有总要着吃肉的啊!?真是个不省心的闺女,一出出的真受不了了”

父亲皱起了眉头严肃的说:“那也得好好管,这是我宝贝闺女”

“还宝贝闺女呢?没见过这样的宝贝!这回吃了这些半熟的伤着了,看她以后还要不要着吃肉”

母亲有点生气的埋怨着。可我竟不知生熟的和以前一样把肉全吃了。

母亲很奇怪的看着,心想怎么没点反应呢?这半生不熟的肉应该吃了反胃吐才是啊!

可我和平时一样吃了那碗肉就高兴的吵着要到院子里玩,父亲把我抱到院子的树底下,便那挖土玩了起来。

母亲看着想:怎么说应该也伤了下,应该不再要肉吃了吧。

可过了几天后又开始了,大哭着要肉吃

母亲一看一点也没起作用,摇头叹气的自语道:“真气死人了,怎么还要着吃呢,吃了那不熟的肉也伤不着!还真怪了!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一家人都省着给你吃肉了,怎么生了这么个怪闺女呢?真不让人省心,都一岁半了还不会爬不会站的,你到底是个什么孩子啊!”。

我只管在那浑身晒的黑亮的大汗淋淋的哭闹,根本不去听母亲在说什么,更别说去体会那时母亲心里的难为了。

好在过了几个月后我主动不要着吃肉了,父母很高兴也很奇怪

有时家里做菜放点肉,母亲还故意叫着我的名字指着盘子里的肉说:“小云啊,有肉啊,你最喜欢吃的肉,不馋的哭了?”。

哥哥不懂母亲的用意还认真的疼着说:“妹妹快吃吧”。

我也会噘着嘴不看不理,只夹点菜吃。

往往这时父母亲哥哥都会大笑起来。母亲会高兴的说:“俺这离不了肉的闺女终于不馋了!再那样哭着要,俺可真管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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