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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残暴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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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德在神庙中祭拜到第六天的时候,他等的人来了。

  辛乙国户籍大臣单七和王宫侍仆总管多耳。

  单七大人自子德继位以来,负责整理各地户籍通报,借此为子德献上了许多美人,颇得子德宠信。而他这次带来的消息说,在西吾国再往西的飞崖山有温氏部落有二女,性情温婉,姿容绝色,是天下数一数二的美人。凡见此二女者,无不神魂颠倒,为之钦慕。

  而多耳总管带来的消息是,让大王夜夜噩梦的罪魁祸首找着了,是有善氏妍。

  善妍毕竟是大王母族中人,初入王宫之时,她对子德避而不见,只专心酿酒,侍仆也并不敢怠慢。而子德虽是为了美人去伐了有善氏部落,可宫中美人众多,这善妍又不主动迎合,子德也是觉得无趣的。如此只在宫中酿酒,便有了绝佳的机会,在酒中掺入了曼达花的种子。

  多耳禀道,“大王福泽深厚,享有天命,自是不会有事。只是有善氏下的这毒,初时让人夜夜惊恐,一旦日积月累,便会晕迷死亡,药石罔效。”

  “好一个有善氏。她族中勇士皆被寡人斩杀,如今,是连女子孩童的性命都不顾了么。”子德在神庙大殿中直起身来,抖了抖衣服下摆,再望向四位母神,笑得轻浮随意,“寡人是怜香惜玉之人,万万是舍不得对美人无礼的,可这女子是要害寡人啊,寡人也是无奈啊。”

  “人来。”子德厉声令道,“起驾,回宫。”

  众人不置可否,齐齐望向匆匆而来的长须真人,“大王不可,大王不可!待明日就是七日了,断不可中途而废啊。”长须真人也是焦急。

  “诶,无妨。”子德挥舞玄衣广袖,转身迈出大殿,极认真的说道,“如今寡人噩梦之源已经找到,跪不跪满七天,母神们是不会介意的。况且......母神主宰生育,寡人若不回宫,如何生育?”

  长须真人一惊,重重跪倒在母神神像前,匍匐磕头。

  “大王,”单七大人紧紧跟随子德脚步,殷切问道,“那有温氏的美人?”

  “数一数二?”

  “是。”单七拱手而拜。

  “神魂颠倒?”

  “是。”单七再拜。

  “比四位母神如何?”

  单七一惊,也是重重跪在地上,不敢做声。大王乃天命之人,口出狂言,想来诸神也不会计较,可他一介凡夫,若是不敬天神,怕是死期将至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子德笑得猖狂,而后说道,“拟下旨意,让有温氏送两位美人入宫。”

  子德回到王宫之时,善妍已经跪坐议事大殿中。

  子德自殿外踱步而入,缓缓走过善妍所跪之处,再行至王座之前,甩动衣袍,转身而坐,“酒来。”

  侍仆女奴们很快取了美酒蔬果,摆在桌案之上,然后一一退到大殿两侧,垂手而立。

  “这没加毒药的酒,甚是可口啊。”子德饮尽杯中酒,懒懒地说。

  “要杀便杀,莫要多说。”善妍咬牙怒道。

  “美人莫急。寡人不仅要杀你,还要杀尽你全族。如今寡人的军队已经去接你的族人了,美人不日便可与之团聚。到时,让你们死在一处,岂不美哉?”

  大殿之上,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凝神屏息,不敢动弹。

  善妍满面惊容,她愤怒,恐惧,无力,只得瘫倒在地,双手紧紧扣住地面,让指甲断入指尖的疼痛支撑着清醒。良久,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残暴昏君,不得好死!!!”

  “人来!”子德斜躺在王座之上,一字一句,将有善氏妍的旨意落下,“美人不喜欢她的指甲,便把她的指甲拔了去吧。再将她的衣物剥光,投进盛有烈酒的铜鼎之中,每日以竹刀切割体肤,喂参根续命,对了,美人喜欢花,便给那酒中加些曼达花瓣吧。总之,她的族人不来,她不能死。”

  “啊!”善妍已是睚眦俱裂,喉中因为嘶喊渗出鲜血。“恶魔!恶魔!!”她声音嘶哑,带着血腥之气,此时已是几近虚脱。

  地牢中的善妍呼吸着带有腐败气息的空气,与烈酒花香掺杂在一起。她想挣扎,她想痛哭,她已是精疲力尽。“恶魔。”她只喃喃念着,再说不出其他了。

  善妍想着她的阿父阿母,想着有善氏部落的一花一木,想着那年去求聘的男子,他说,我要去聚灵山拜师三年,三年后便来娶你。

  善妍等着。

  心向碧落,身处九幽。她好像有些后悔了。

  子德终日寻欢作乐,到有善氏的女人和孩童押送入都城之时,已经过去月余。

  子德近来甚觉乏味,直到有善氏到来时,才顿觉有趣。他下令将人带到西城门外的野山岭,野山岭终日阴气缭绕,寸草不生,这里是辛乙国人人皆知的抛尸地。

  子德令四十劳力连工三日之久,终于挖出一个又大又深的坑。而后命人在山中砍伐大量长竹,两头削尖直插入土,子德说,“有善氏,乃寡人之母族。寡人心善,不舍得将尔等骨肉分离,便让你们,在这里,在一起。”

  大坑之侧立着一辆双骑的马车,轮驾之上只得一木板,木板之上摆有一青铜酒鼎,鼎中,是被囚禁的善妍。

  那大坑里的竹筒坚硬锋利,有善氏族人跪伏在地,望着眼前景象,有些不知所措。直到子德的护卫,两人一组,立在坑边,抱起一个孩童,又左右摇摆,将他甩入坑中。身体在触到长竹之时,发出“噗嗤”的响声,血流涌注,再听得一声嚎叫,便再无生息了。

  这一幕吓呆了所有人,终于在跪伏的人群里发出了惊恐的呼救声,求饶声,她们哭喊着,咆哮着,看着一个一个又一个的同族之人被扔进坑中,最后变成只有怒吼和诅咒。

  善妍虚弱,恍惚,她想伸手,可她的四肢被束缚在铜鼎中。她的耳朵里,只有长竹刺穿身体的声音,她的眼睛里,只有一片血雾。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只有绝望,和无尽的悲戚。

  她每日会被人在身体上划上小口,每个口子都深可见骨。受刑之后会被放进铜鼎,铜鼎里有烈酒,酒中有曼达花瓣的毒,和她的鲜血,那酒看起来很是清亮,带着波光的血红,像迷醉的葡萄,醇香,血腥。

  曼达花的茎叶花种子全都是毒,只是这花瓣的毒,有阵痛之用。所以善妍几乎感觉不到疼痛,她只是,太痛苦了。

  善妍太痛苦了。

  “残暴昏君,不得好死!”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狂叫着,她定定望着子德,即便看不见了,也死死望着这人间恶魔,然后紧紧咬住舌头,将仇恨刻入精魄,她的怨念更深,她就咬得更重。如此。终于。她死了。

  辛乙国大王,尹氏,子德,灭有善氏于野山岭长竹深坑,尸骨俱焚。有善氏妍,浸入酒中,封于深坑之上,留碑刻文曰:谋杀大王者,族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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