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僧

『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天破晓,微光初露。

  护国寺门外停着三辆灰皮马车,十几个着淡蓝色布衣的僧人搬着东西不断往马车上安置。

  寺里走进来一个面生的僧人。

  这僧人身量清瘦,宽袍大袖的僧衣套在他身上还多出两截长长的袖子来,仿佛一阵风来能将他吹跑了。

  他步履匆匆地向里走着,左看右看,似是在寻找什么,偏偏不看着眼前的路。

  “咚!”撞上了什么东西。

  “哎呦!”僧人摸着头,抬了眸见了被自己撞上的人,吓得心窜上了嗓子眼,又迅速低了头,一只手捂了自己的眼睛,好像这样眼前人就看不到他了,回了头就要往外跑。

  却被一双有力的掌钳住。

  “……”身后人什么都没说。

  “那个,我…我……哎!……”他转过身,渐渐放下了捂着眼睛的手,心里打起了鼓,好像要去赴死一般紧紧闭着眼,他还没做好准备啊!

  “你的东西掉了。”那钳住他的僧人弯腰捡了掉在地上的帕子递给他。

  僧人怔了怔,帕子上绣着玉兰花。

  四目相对,一人尴尬的想找个洞钻进去,一人惊掉了下巴。

  “秀…秀姑娘?”僧人唤了一声,盯着眼前这光着头的人。

  “嗯……”那人死死捂着脸,重重地点了点头。

  “秀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僧人还未缓过来,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我出家了哈哈哈哈!”容秀摸着自己光溜溜的脑袋笑着。

  “秀姑娘你怎么如此想不通呢,你那一头长发剪了多可惜,出家人的生活也不似寻常人家那般,你贪玩儿也不必如此……”僧人欲哭无泪。

  “小和尚,为什么你可以出家,我就不可以呢,我要陪着你一起做和尚!”容秀扯了扯僧人的袖子。

  “你……”僧人叹了一口气,紧紧皱着眉头。

  “好啦小和尚,出家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瞧我光头的样子不也好看嘛?”容秀歪着头眨巴着一双圆杏眼看着他。

  僧人表示看都不想看一眼,心里越发怀疑这个姑娘莫非是个傻的。

  “秀姑娘,你…真是傻啊!”僧人重重地咬了“傻”字的音,甩了袖子向前走去。

  “我……!”容秀指着他的后脑勺儿,又无奈地放下了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小和尚我想和你一起进宫,宫里一定有很多好玩的玩意儿!我还没见过呢!”

  僧人怔怔立在原地,过了许久才开口,“秀姑娘,宫中复杂,姑娘还是…不便跟去。而且只是进宫为太后讲佛,快则几个月也便回来了…你还是好好呆在府里,快些将头发养回来吧!”

  “那慢则呢?”容秀微微抿唇。

  “……”

  “我不管我就要去,小和尚你若是不让我去,我就无家可归了,难不成我真的要去尼姑庵么呜呜呜……而且你都说快则几个月的,带上我我还可以做好吃的糖醋鱼给你吃啊呜呜呜…”容秀一只手揉着眼睛,声音带着哭腔。

  “还有,难不成小和尚你是嫌我没有头发丑嘛呜呜呜…”哭声又夹了惨烈的嘶吼声。

  僧人捻着佛珠的手顿了顿,又开口道“秀姑娘,你就听话些……”僧人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可是我就要去,我不会惹麻烦的,你若是非不让我去,我就流落街头当个乞丐…”容秀真的哭得满脸泪,她坚信一哭二闹三上吊永远是个大招,尤其是对小和尚这种一见别人哭就不知所措的人,这招屡试不爽。

  “……”僧人默然。

  “那好,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弟子啦!”容秀一张脸变得比翻书还快,立马破涕为笑,脸上还挂着几行泪痕。

  “师兄,快些上马车了,再不走来不及了!”门外的僧人扯着嗓子催着。

  容秀拖着套在身上的宽大的袍子唯唯诺诺地跟在僧人身后。

  “师兄,这位是?”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小和尚问道。

  “我……贫僧是夙元大师的远方表弟,奈何家道中落,特来投奔大师…现下是无处可去了,还好方才夙元大师应了我留在他身旁伺候……”容秀低着头有条不紊地说道。

  夙元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这姑娘,拨动念珠的指越来越快,只道了一句“快出发吧”,便撩起了袍子上了马车。

  车子向远处行去,拖出地上两迹长痕。

  容秀和僧人坐的同一辆马车,车上还有一人,是刚才那个小和尚,“贫僧法号逐月,叫我小月也可以,不知道这位师父叫什么?”逐月声音清朗,瞧着也是个和善之人。

  “贫僧法号上清…家住和安县,自小随着祖父母长大,前几日家中……”容秀也不知自己还有这种胡编乱造的本事,说的连自己都信了。

  “那日后在宫中还希望逐月师兄多多照应!”

  “那…那是自然,彼此照应嘛!”逐月摸了摸自己的头,憨憨地笑着。

  容秀和逐月甚是投缘,聊了一路。容秀不时偷偷瞥上一眼坐在对面一脸淡然的僧人,目光交汇,又匆匆闪躲。

  ……

  皇宫。

  “为哀家讲佛偈的大师是今日到吗?”慵懒地靠在椅子上的人便是太后。

  单手撑着头,眸子微闭,一串檀木佛珠垂皓腕。年过半百仍肤白胜雪,面上不见岁月的痕迹。着了一袭藏蓝色霏缎宫袍,缀琉璃小珠的袍脚软软坠地,摩挲有声,雍荣华贵,端庄典雅。

  “是今日,估摸着快到了。”说话的是常年伺候在太后身边的老太监,佝偻着背,上了年岁,声音仍是尖细。

  “宴席也安排好了,为几位大师接风洗尘~”老太监又开口说道,最后一个“尘”字拖出一个长长的尾音。

  “好。”太后弯了嘴角,甚是满意,伸了手从老太监端着的盘子里捻一颗剥好的葡萄送进嘴里,又闭了眼安神。

  
sitem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