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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又笨又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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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璟深拿出了打火机,递给林染,他们的指尖有轻轻的摩挲而过,但是在这一刻,谁也未曾在意。

在接过打火机后,陆璟深以为林染是想给她的母亲点上三柱清香,可是没想到,林染紧接着,打开了其中一本笔记本,哗啦一下从上面撕下十来张纸页,然后点燃。

干燥的纸张,碰到火焰,迅速的开始燃烧,顷刻间,将上面娟秀的字迹吞没,只剩下黑色的灰烬在慢慢的飘落。

撕拉,撕拉……

林染还在继续撕扯着笔记本,一页一页的放入火苗中,随着变成了一簇小小的火堆。

这一切发生在触不及防之间,陆璟深更是反应不及。

等他拉住林染的时候,已经有小半本的笔记本被火焰吞噬,他急忙道,“林染,你想清楚了吗?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陆璟深不轻不重的掐着林染的手肘,阻止她继续撕扯纸张。

这些笔记本是沈湘的遗物,更是林染感情的寄托,今天一连番的事情下来,她跟林南浔已经正式决裂,如今连她自己最珍视的东西都如此对待,陆璟深怕她是一时情绪失控,做了以后会后悔的事情。

林染跪在湿漉漉的地上,手里拿着笔记本,面前是还在燃烧的火堆,就这样抬起头来,凝眸看向陆璟深,开口道,“陆璟深,我很清醒,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陆璟深跟她对视着,那双眼眸里,沉黑,却又清澈透亮,好似一眼望过去,不仅可以看到温柔的水光,还能看到清澈的眼底。

她是那样的平静又坦然。

因为林染的眼神,让陆璟深安下了心,缓缓地松开了收紧的手掌。

紧接着,又是撕拉一声,白色的纸张放入火焰中,原本正要熄灭的火焰,再一次的熊熊燃烧。

林染一页一页的撕,也徐徐地开口道,“这些笔记本,我从刚开始识字的时候就开始看。小的时候,我总觉得她很笨很蠢,为什么会爱上一个唯利是图、满身都是铜臭味的男人,就算那个男人在背叛了跟她的感情和婚姻后,她依旧无法放弃,甚至赔上了自己的姓名。而且就算这样,她还不愿意面对那个男人的真面目,在字里行间提及的,永远都只是最初相遇时,那个年轻的,朝气的,清秀的,干净的……也是让她怦然心动的男人……”

陆璟深没想到林染会跟他说这些,他静静地倾听着。

这些话,在林染的心里藏了很久很久,以至于她虽然面色平静,可是在语气中还带着困惑和对沈湘选择自尽的不谅解。

“但是在我长大后,也有了自己喜欢的人,明白了感情这回事后,我才真的明白了她的感受。一眼万年,她在最初相遇的时候,就把自己的这一辈子都交出去了。就算后来的生活让那个人骗了,可是她陷在其中太深,再也回不了头了。就像是沼泽,你越是挣扎,反而会越陷越深……在最痛苦也是最黑暗的那几年,她只能把自己躲藏在以前的回忆中……”

所以才有了那么多的笔记本,那么多对青葱岁月的回忆,对曾经的林南浔的追思。

林染一面说着话,一面撕着笔记本,在烧完了一本后,紧接着又是下一本,看着那熟悉的字迹,熟悉的内容,一点一点的消失。

“我到今天,才明白她一点都不笨,也一点都不蠢,她比我们所有人都要聪明,也看的透彻。在那个时候,她就清楚的知道了那个男人的真正面目,所以才会隐瞒她继承了遗产的事情,还委托了值得信赖的律师,在我成年后,才把那笔钱交给我。她生命的最后,都是在为我筹谋着……”

“我却没体会到她的用心良苦,还想着用这笔钱去帮助那个男人,我才是那个又笨又蠢的人!”

哗啦一声纸张撕裂的声音突然变得响亮。

是林染在平静下的怒气,一时间手上的力量失了控。

“让我来。”陆璟深蹲下身,从林染手里接过笔记本,替她用着力,将撕下来的纸张扔进火苗里,声音低沉道,“林染,你不笨,也不蠢,你只是有你自己的选择。你母亲要是知道的话,也不会责怪你的。”

“她的确不会,她是这世界上最好的母亲。”林染的目光转向了沈湘的照片,目光温柔的凝视着,声音一下子就哽咽了。

“你母亲陪伴你的时间虽然很短,可是她对你的感情,却跟天下所有的母亲都是一样的。”陆璟深说道,就像陆明绣对他,像林染对陆旭安,那种无私的爱,是任何情感都无法代替的。

林染点了点头,“她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情,我却什么都没替她做过。今天算是第一件吧。妈,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我跟那个家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你做不到的事情,我替你做到了。”

沈湘到死,都没有放下过林南浔,也没有从那顿悲惨的婚姻中挣脱出来。

但是现在的林染不同,她彻底断了跟林南浔的父女关系,也就再也不会被那个“家”所束缚。

“妈,我带着这些笔记本过来,并不是带给你的。而是让你亲眼看着这些前程往事化为灰烬,无论你现在怎么样了,千万不要在受这些事情影响,林南浔那个男人根本不值得!”

轻轻吹过的微风,带走了林染的话,也让墓碑旁边的树木晃动着枝叶,就像是给林染的回答一样。

一页接着一页……写下这些笔记本,沈湘花了十年,但是看着它们变成灰烬,却不过是短短十分钟的事情。

灰烬上,还有猩红的亮点在一闪一闪的,但是记录着过去的文字,全都消失不见了。

林染低头看着,哪怕是自己决心要做的事情,但是在完成的这一刻,她的心里依旧有被挖空一般,失落的空荡荡的感觉。

突然之间,她脑海里想起一件事情。

这几本笔记本,可是陆璟深花了八百万买来的,如今就这样付之一炬,她似乎还没询问过陆璟深的意见。

林染一怔,连忙看向陆璟深,“你的八百万被我烧了。”

陆璟深也因为她没头没脑的话一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轻笑道,“你烧了一部分,最多也就两百万,剩下的六百万是我烧的。”

他们言辞轻松,一点也不像是在谈论金钱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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